面向死亡的修行-癌症患者家属笔记（节选）

妻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？

来自苹果APP客户端

又一圈长考下来，发现中年的我，还真是不能死。作为一个
2 d4 ]- R- a: c7 e0 s人职责都没有履行完，父母年迈，正是需要人照料的时候，我需
要床前尽孝，不能死；儿子尚小，成长的路上还需父母照料，不
能死；个人还有些生平的想法、抱负没有实现、没有完成，这条
" _9 s! s1 I% S$ ~+ x& ^倒不是不能死，是盼着能了却心愿后再面对死亡。忽然感到自己
26
9 j: c5 T( E) s0 c% d活得太落后了，这把年纪，这些人生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，一
瞬间心底里竟盼着自己快点老去。之前有过无数次，因为偶尔一
件小事的触动，比如跑不动了、年轻人在某些方面超过自己了，
3 l: h7 k7 d, [. e- l; O会在那一瞬间感到自己年华老去。但只有这一次，我是真的感到
是身心俱疲，真的老去了。45 岁的这一刻就是我人生的分水岭，
前一刻还在惧怕衰老，感叹时光流逝的好快，这一刻已经热烈的
# G4 k" T4 L; |欢迎衰老，只嫌时间过得不够快，只嫌自己还不够老。人生的任
务就像程序，早日完成了，是不是就可以从容面对死亡了，是不
是就可以少一些人生的遗憾了，是不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就没有
这么的痛苦和恐惧了，我不知道

从担心妻的病情到忧心自己的死亡，两重压力开始缠绕，我
5 T, p7 p9 I( W无力摆脱。
那晚我做了噩梦，就是关于疾病痛苦的。之前有过很多次这
- o+ I7 M8 }3 P  E# \# J0 V% ]& Q; j样的噩梦，一觉醒来，发现只不过是一个梦，心有余悸，有些后
4 S. y9 S& r; J! q& H+ _怕，心绪也就很快平复了，新的一天，美好生活重新开始。但从
这天开始，这一切改变了，噩梦固然令人恐惧难过，但清晨醒来，
# {, {5 z+ [2 F$ F: ~* G却发现面对的现实比噩梦中的境况还更严酷，真真切切每天的生
& U: K7 H) p: w$ g2 f, Q6 ~9 m活都像噩梦中一般，再也不能重新开始了，而这就是我的新生活。

第二章 我要救你
5 s7 `+ ?1 w7 D" D1 S9 p这并不顺利的出院加上灰蒙蒙的阴雨的天气，让我的心情极
- N3 i; S" r4 Z' v3 {; I9 Q其的压抑。车跑在路上，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妻的未
4 M$ r7 M- ~* M* Q% D27
3 g# {( W0 l6 {6 V- n. v知的前途，一片迷茫看不到一丝阳光。
1、善意的谎言
: h$ g/ @7 A2 V! ]3 O一早和妻的弟弟来到医院，到 L 院长办公室外等候。还算顺
) ^+ |$ U% R( N9 y; M1 k利，L 院长简单问了一下转院的情况，给开了条子，让我们到病
房找 Z 主任和护士长办理住院手续。千恩万谢从院长办公室出
1 D/ l0 Q$ `/ d1 n3 c来，捧着那张院长写过字的纸，就像捧着妻子的性命，小心翼翼，
& y$ B4 l) {" `* l丝毫不敢怠慢，心情有一丝兴奋还有莫名的恐惧和紧张，这张纸
能给妻带来生的希望吗？
# z7 f# f, t, n* E$ |! b0 u% P穿过拥挤的医院楼道，挤上永远爆满的电梯，来到了病房楼
+ i0 W3 ~+ R8 ]2 Z$ a( n的医生办公室。医生们正在会议室里开会，门外站满了焦急等待
6 {; M& K( G8 g7 ~5 P9 s# f8 z的病人家属。时间好漫长。终于医生们散会了，医生们鱼贯而出，
0 c4 Z; m# R) T; x, x1 |% M病人家属自动分立两旁站成一个通道，医生们快速通过，一些和
. m$ I: J9 q6 |  [$ K医生相熟的家属就把医生拉到一边。此时我还不认识 Z 主任，眼
: X$ t$ u% v) @# e( h看着医生们要走光了，我有些着急了，开始大声呼喊：哪位是 Z
8 L# {! W, r5 v主任？还好，一位好心的医生告诉我，他在会议室里呢。我冲进
会议室，Z 主任正被好几个人围着咨询病情。好不容易才轮到我
有开口的机会，Z 主任看了院长的条子，又看了看妻的检查报告，
说先住院吧，准备手术

能够住院，能够在这接受治疗了！我一阵暗喜。
2 |- g. h/ ?: j5 @% x' C接着又找到护士长，护士长说现在床位紧张，只能挂床，先
做着各种检查，慢慢等待床位吧。心又一紧，大医院住院难，今
. z2 ~1 [/ a7 M5 Q. F& R28
4 ]1 P( N2 \7 ~5 C% v( I' e天算是领教了，一天没有住进来，一天就不能松心。护士长提醒
$ @! ^, u, g* A/ H3 j5 {' \我们外地医保手续还没办，等床位的这几天可以把医保手续办
) S) ]* q2 m; i0 d) C6 u& e8 ~1 B了。当天马不停蹄，又是直接开车回家。过去总觉得出趟门，那
可不是随随便便的，总要准备准备，可现在，两地往返几百公里
  G& i& [3 y" p" V. k; B5 ?& L2 ~哪敢有丝毫怠惰、犹疑，短短三天这条高速已经跑了三个来回，
' N- E0 ~) M/ i! z0 V2 T看来人的惰性都是可以克服的，只要逼到那份上。
沉痛的心情使我艰于呼吸视听，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
5 k; q& P1 G2 \/ h1 L+ z! v; j佑护着妻子，在异常沉重的情况下，我做得每件事还算清醒、及
时，而且每件事在办理过程中感觉都有一点小运气。忙碌的一天，
  ~1 \/ q- \, d  E3 H+ P' E4 }医院挂上床了、外地医保手续办完了，看来一切进展很顺利。
晚上见到妻子，考验我的时候到了，我该如何向妻子解释需
- w% @' w! L0 Q4 h/ a( i4 _要住院、需要手术呢？这么有名的大医院，如果是小毛病，有必
要在这治吗？专家也给看完病了，好治的话，就回家治吧。我想，
妻子心里一定有这样的疑惑。无论如何，这直面死亡的末日的残
6 {' Y7 L7 t0 N4 i0 K酷，我要替她扛起来。我思虑再三，决定编一个善意的谎言。
7 V1 u- {( V0 ]8 |& _# x$ A

我告诉妻，我爱你，你的病不是很严重，本来回家治也行，
但我要给你最好的治疗，咱们还是在最好的医院，让最好医生给
你治这不是很严重的病吧，这样咱会康复的快些。妻子眼里满是
; M& Y- R+ W( k4 f6 r信任，痛快的答应了。妻呀，你这么信任我，不再追问自己的病
' R5 N' X# H8 C' V情，你这是把自己的命交到我的手里了！有你的这份信任，我发
. [8 S  \8 l- G6 K! `誓也要救你，可是我真的很可能做不到，穷尽人类的医学手段也
很可能做不到呀。脆弱的内心在妻子点头认可我的谎言的那一刹
那再次被击得粉碎，誓言的决绝和现实的无能为力两种感觉混合
在一起，在面对妻子做出笑脸的躯壳深处，只有泪奔

加油，一切都会好的

看了好感动

谢谢大家的鼓励，继续讲述我和爱妻的真实遭遇

2、幸福的病号服
正值秋天，不冷不热，当天晚饭后和妻子一起散步。妻对即
将到来的手术毫不为意，心情还不错。虽然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，
那天还是和我聊了很长时间。聊到了将来的打算的时候，妻还很
0 G4 F8 S: R5 J惦念她自己家里的人，为他们很做了一些打算。我偷偷的拿出手
" n& l+ C' P3 l机，打开录音键，当时我在心里想，几天后的手术，妻万一有什
么不测，这可能就是妻的遗言了吧。我生怕忘了妻的每一个或大
- }- n$ [% G, }  U. M5 c. Z或小的愿望，想着我要记全了，真要有那么一天，我也会尽力把
, H  c7 x* x4 B$ L/ n8 Z6 H( c妻子的愿望全给满足了，也算是对妻子的一个安慰吧。
第二天一早，带妻子到了医院，验血，做入院前的准备。病
房的楼道里人还是很多，不时就有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家属满
面阴云，边走边擦眼泪。楼道里更多的是焦急的等待病床的病人
* {% B2 h) ~* q" L- a& T. A/ g和家属。妻做完检查，我问护士有床吗？还是回答床位紧张，只
# o/ \8 {$ B) s( P能挂床，回去等消息吧。一下子心提到嗓子眼，内心焦急万分，
- G- ^+ O: @' s: C& [0 v+ J$ c; O却又无可奈何。到这个时候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没有脾气，什
. W7 @6 {, c/ M么叫低眉顺眼，什么叫摇尾乞怜，只要能有一张病床，我什么都
可以干。